kitt的天空

「鬼又出現了！我昨天晚上看到鬼影在大榕樹上飄來飄去，真是嚇死人了！」

唐朝時期，在廣東的鄉下一直有鬧鬼的傳聞，把居民嚇得七上八下，生活不得安寧。這一天，一名村民臉色蒼白地跑來神祠，跟大家訴說昨晚恐怖的經歷。

「看來又得舉辦一場祭祀，各位，你們去準備一頭公牛和酒菜，我們明天就在榕樹前殺牛祭酒，敬拜鬼神。」

管神祠的廟祝一一吩咐大家該準備什麼物品，而那頭祭神的公牛，就由見鬼的農人負責，誰叫他觸犯鬼神呢？

農夫無奈地離開神祠，這時，有人喊了他：「大叔！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！」

原來是村裡的少年希遷，農夫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遇鬼的遭遇告訴希遷：「真倒楣！讓我撞到鬼。我就這頭公牛而已，殺了牠，誰替我耕田啊！」

希遷對於村裡宰殺牛隻祭祀鬼神的行為，本來就相當不以為然，聽大叔這麼訴苦，靈機一動地說：「沒關係！你明天就把牛兒帶去榕樹前，我自有辦法解救你的牛。」

農夫半信半疑地回家去了，希遷則跑到大榕樹下蹲了一晚，然後沒事地躺在地上睡起覺來。

一大清早，廟祝和其他人都到齊了，農夫也牽著他的公牛來，公牛一邊走還一邊掉淚，讓農夫更加不捨。一群人嘈雜的聲音把希遷吵醒，希遷看到屠夫正拿起尖利的刀子要對公牛下手，大喊一聲：「且慢！這棵榕樹根本沒有鬧鬼！」

眾人一看又是希遷前來搗蛋，前幾次祭祀都是他偷偷放走牛隻，破壞規矩，現在又來鬧場了。廟祝沒好氣地說：「明明就有人看見鬧鬼了，你還說沒有！」

希遷笑笑，回說：「我昨天已經在這裡住一晚了，什麼鬼也沒看見，至於大叔說的鬼影，你們看，這棵榕數已經很老了，樹上垂下來的氣根又粗又長，天黑時被風吹動，就像一條條飄來飄去的鬼影，不信的話，你們今晚過來瞧個仔細就知道了！」

廟祝無話可說，只好暫時取消祭祀的活動，夜裡帶著鄉民們，尾隨希遷和農夫一起到大榕樹前察看究竟，只見農夫大喊說：「鬼影在那兒！」

希遷特地走到鬼影下方，指著上頭說：「你們再來看看，這是鬼影還是氣根呢？」

廟祝往前抬頭一看，果然希遷說得沒錯，是氣根被風吹動所造成的幻影。廟祝揮揮手說：「走吧！走吧！回家睡覺去！」

希遷以他的機智和勇敢，不僅破除了迷信，也解救了牛兒被屠殺的厄運，後來他聽說惠能在曹溪傳法，便跑去向他學禪，很得惠能的賞識，只可惜過沒多久惠能就過世了，臨終前，希遷問他：「師父，您走了後，我該怎麼辦呢？」

惠能回了一句：「尋思去！」

惠能走後，希遷開始天天打坐參禪，老首座看了很奇怪，問他：「你幹嘛一天到晚打坐呢？」

希遷回答：「因為師父要我『尋思去』，所以，我就坐在這裡思索佛法真義。」

老首座大笑說：「你知不知道你有個師兄叫行思，正在青原山修行？」希遷搖頭。

老首座又說：「你師父的意思是要你去找他，不是叫你坐在這裡空想。」

希遷恍然大悟：「哦！是這樣子。」

到青原山後，希遷看見一位宛如白鶴般飄逸的禪師，正是行思，行思一看這位長相靈氣而充滿自信的沙彌，心裡也觸動了一下，便問他：「你從哪裡來？」

希遷率直地回答：「我從曹溪惠能師父那裡來的。」

行思又問：「既然是從師父那裡來，那你得到了什麼呢？」

希遷知道行思是在測試他，回說：「要得到什麼呢？我沒到曹溪以前，也沒失去什麼啊！」意思是：每一個人本來就具有佛性，沒有所謂的得失之分。

行思一聽，知道這小子機敏過人，接著反問：「既然沒有失去什麼，那你何必去曹溪呢？」

希遷想法一轉，又說：「如果我沒去曹溪的話，怎麼知道我本來就沒有失去呢？」

行思點頭稱讚他：「角要那麼多幹什麼？當老師的能教到你這樣的學生，一隻麟角就足夠了！」

行思於是決定收他為徒。

希遷得到行思的真傳後，在南嶽石台上結廬獨居二十三年，人們都叫他石頭和尚，後來他到湖南大興禪風，和在江西的馬祖道一成為當時最著名的兩個禪宗宗派。

不同於馬祖不受拘束的活潑明快教法，希遷比較像是個哲學家，以理論思辯的方法，引導人層層思索生命真理，因此被稱為是「學者禪」。

有一天，馬祖的弟子鄧隱峰來向他辭行，說是要到石頭和尚那裡參學，馬祖特地提醒他說：「石頭路滑，你要小心。」

鄧隱峰不以為意，自負地說：「我的木棒隨身帶著，不怕他來考我！」

結果他到石頭那裡，在他的禪床繞了一圈，用木棒擊地一聲，問：「什麼是佛法大意？」

石頭並不理他，忽然抬頭對外面的天空說：「老天哪！老天哪！」

鄧隱峰不知該如何應對，只好跑回去跟馬祖求救，馬祖教他一個妙招：「這樣好了！你再去找他時，不管他說什麼，你都對他噓噓兩聲！」

鄧隱峰點點頭，心想師父這一招一定管用，石頭再叫天喊地的話，就給他噓下去。他興沖沖地又跑去石頭和尚的禪院，再問他：「什麼是佛法大意？」

沒想到石頭看著他，笑得很詭異，然後朝他噓噓兩聲，這招數竟被石頭用去，這下鄧隱峰只能傻在原地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，又跑回馬祖那裡，馬祖早知道會有這種結局，笑他說：「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？石頭路滑！你就是不信。」

雖然彼此你來我往地較勁，石頭和馬祖兩人間卻一點都沒有嫌隙，反而共同推動禪風，一起幫助弟子們悟道，被尊為「江湖二甘露」。而每一位接受過石頭和尚指點的弟子，都領教過他單刀直入的俐落機鋒，進而開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