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的高雄,通常是豔陽高照,這陣子天氣出奇反常,連日豪雨,滴滴答答,多處積水。
周二乘高鐵南下佛光山,才下車就被稀里嘩啦的雨給嚇著了,又忘了帶傘,光是想到溼透的腳就夠讓人難受,連帶心情也像發了霉似的。
心想:「若能遇到好心人載我一程就好!」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搭電梯,一上來看見一位師姐向我打招呼,心想莫非就是她了,然而師姐將返北,與我不同路。
失望之餘,看見山上一位師兄,迎面而來。多年未見,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我,為了有便車可搭,也只好鼓足勇氣向他詢問,師兄立即答應。果然,心想事成。
上車前,師兄喊了我的名字,要我先坐上車。當下,相當訝異,這麼多年沒有碰面,師兄居然記得我,內心非常感動。
車窗滿是霧氣,車上只有司機、師兄和我三人,像是老天特地安排的四十分鐘空檔,讓一向在台北忙於編輯事務的我,得以屏除外緣向師兄請益。
「師兄,您過去修持《地藏經》很有心得,我想設計一款Q版小地藏菩薩的畫冊,畫畫者是否一樣有功德?」
「只要誠心,一樣有功德。我現在年紀大了,專心念佛!」
「念哪一尊佛都一樣嗎?」
「我是專念阿彌陀佛,如果你和觀音菩薩投緣,念觀音一樣可以。」
「您念佛使用念珠或計數器,每天給自己固定數量計數嗎?」
「我從來不使用那些東西來打閒岔,都是用心去念,讓念佛成為呼吸,時時念佛、念念清淨。」
「您未來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?」
「那是當然的。」
「那對於要留在人間弘法的人來說要怎麼修?」
「一樣念佛。我們念佛不是今生才念,過去世一樣有念佛,念佛能讓你保持正念,再來為人。否則散心雜念,很容易往六道輪迴。」
「您修行一輩子,最重要的心得是什麼?」
「減少內心的貪、瞋、痴。人所有煩惱,莫不來自三毒,然而要減輕或熄滅談何容易?」
「如何減少貪、瞋、痴?」
「念佛。」
「每天工作繁忙,心容易浮躁,呼吸顯得急促而淺短?」
「工作再忙,每天都要留一點時間給自己,調身也調息,讓呼吸深沉,只要方便,隨時隨地,和念佛一樣,久了自然有功夫。」
世間遷流,宛如雨水,從沒停過,一問一答中,車子抵達佛光山,遊子浮動之心,已獲得安頓。
步下車,忘了帶傘的我,佇立停車場外,師兄要撐傘帶我一程,然不忍師兄分半邊傘給我,雨大,若是淋溼感冒還得了,於是推託婉拒。
師兄面帶笑容離去,未久,後頭一位年輕學弟撐傘而來,「我送你吧!」
路上,學弟說師兄最近身體好很多了。我面帶驚訝問:「他生什麼病呢?」
「記憶力衰退。」
「可是,上車前他還喊得出我的名字呀!」
「因傷及語言神經,也有失語現象。」
「不可能,他沿路一直和我交談甚歡呀!」
「他靠著精進念佛,把自己給救回來了。」
「這個我相信,不然怎能對念佛有如此深刻體會。」
與師兄的相遇,是偶然也是奇遇,讓我在雨中,稍稍停下腳步,留一點時間與心靈對談。